【目標】
無論是小劇場、實驗劇場、另類劇場……,到底,這些劇場的目標是什麼?或是說,他們到底需不需要有目標?或是說,他們的目標跟大劇場的目標又有什麼不同?我們先丟棄團體本身的宣傳詞彙,直接看看他們的生產方式與作品內容,或閉O比較可行的路徑。
總的來說,大劇場的目標似乎總是觀眾人數的成長,與自己團體規模的成長,這是他們的生產方式所直接表現出來的目標,作品形式則是師法百老匯,往歌舞劇的方式行走,內容,大多是國外劇本的本土化改編,果陀淡水小鎮一劇就是最典型的代表(現在好像都不說是改編劇本了,反而說是全新創作…),這個目標的價值我們無須評斷,但確實是一種文化殖民地的典型作法(如果我們還是日本殖民地,他們一定會做吉本新喜劇吧?)。那小劇場呢?
從生產方式來說,追求志同道合的夥伴總是顯得比找所謂專業人才參與來得重要,自己創作劇本,甚至表演方式,也顯示出企圖脫離文化殖民地影響的企圖,這樣的目標顯得冠冕堂皇,而且崇高,但是我們應該先去掉這層光環,就作品進行觀察,才能知道這個目標還有多遠?
【實存】
既然說要脫離文化殖民地的模仿,建立自身的當地美學,我想最主要的觀察重點是在於:「脫離的自覺」。如何脫離?我總覺得談這個題目,最好的例子是伊朗的電影。伊朗的電影,常常用小朋友的故事來做為電影的內容,先不論該國電影生態的運作,至少,這是一個脫離好萊塢、脫離歐洲人文哲理式電影類型,一個極佳的,符合該國當地與當代情境的路線。
小劇場其實尋找的,大抵也是這樣一種符合本地與此時的新類型。而伊朗電影類型式如何達到的?不是專業分工,不是大資本,不是大卡司,其實只是真的專注在自己身邊的社會人物,說出自己社會的故事。當年所謂的台灣新浪潮電影其實也正是這個意義下產生的。但是小劇場有這麼做嗎?很遺憾的是:「有,但是太膚淺。」
百分之九十以上專注於都會男女小情小愛的作品,反應出的是整個創作階層的人文素養低落,以及創作一窩瘋的媚俗傾向,以及,年輕世代只會注意自己情感,欠缺對大環境的細緻思考能力。形式上更少見新的劇場美學的開發,相較於大劇場的通俗語言,小劇場常常以更文學性的語言或是另一方向;更粗口的語言,來凸顯其文化姿態,但是對於「語言」本身的思考仍然非常粗糙,要知道,劇場的語言與社會的語言是有其相關性的,從文言文到白話文,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,要思考台灣本地劇場的語言,不能不思考台灣社會的語言倒底是怎麼回事。
但是一來很多人捨棄語言,二來就如前述,以文學或粗口語言處理,事實上在這個「語言的實存」問題上,我們只能說小劇場恰恰只踏出第一步而已。
【劇場觀念】
劇場,作為一個藝術場域,終究需要有自己的美學論述。史坦尼拉夫斯基、果洛托夫斯基…就是在建立一套包含方法論的,完整的劇場美學論述。亞陶則沒有方法論,但至少提出了一個具有啟發性的概念:「殘酷劇場」。我一直好奇的是:台灣的小劇場在二十年的實踐之後,還要多久,會出現一個具有啟發性的劇場觀念?要多久,會出現一個包含方法論的體系?
如果從這種角度出發,或釦畯怚i以從一個創作者或是一個團體長期的工作看下來,來思考這個問題,臨界點在做什麼?河左岸在做什麼?台灣渥克在做什麼?這些已經努力十年左右的團體是否有一種觀念在其中運作?成形?
我想從這個角度來看,比較能得到一種全面性的思考,而不是見樹不見林的,一個一個戲單獨解讀,陷入一種超級市場買買菜的消費陷阱之中。而這,就是我對於看小劇場的人所建議的第一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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侏儒的眼球裡藏著一個9尺的巨人•我在浴缸裡游了來回9趟自由式-極小空間•極大自由•台灣渥克劇團